周衍行礼后离开宫中,他一身红袍走在长街上,加之出色的样貌,引来不少人的注视。他也不觉得害羞,一会儿朝这个人扬扬手,一会儿朝那个女子抛个媚眼儿,主打的就是男女老少通吃。回到府中,他百无聊赖躺在床榻上。春桃在一旁一边给他扇扇子,一边往他口中喂剥好的葡萄粒。“公子今日进宫,皇上可以为难您?”“您是不知道,一听说您跟一个道士打起来,奴婢急的不行,本想叫上府中侍卫给您帮忙,谁曾想竟然进了宫。”“不过一个道士,上头的人如此小题大做,还是咱们燕地更自由,更舒坦。”“吓到你了。”周衍翘着二郎腿,将葡萄抛到空中,用嘴稳稳当当接住,甜滋滋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,清爽甘甜,比那油锅的滋味不知道好了多少。“你家公子我今天可是干了一件大事儿。”“等着吧,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“您就会卖关子。”春桃娇俏的翻了个白眼。夜幕降临。今夜天空中挂上许多繁星,星星点点的光芒映射院中那棵梧桐树落在地面一片剪影。清风明月,微风吹拂进窗子,夹杂着桌案上的宣纸墨香,钻进周衍鼻腔中。春桃与他说了崔琰已经认罪的事情。想来这个时辰他已经出狱了吧。只是不知他第一个拜访的会是谁。他给崔琰指了一条明路,端看他够不够聪明,愿不愿意去走。与此同时。似乎心有感应,崔琰猛地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。他在月光轻洒的青石板路上来回踱步,面前高门大户,牌匾上赫然写着“梅府”二字。深夜的风要比傍晚更凉些,他身上有伤本就见不得风,又着急过来只是堪堪处理了一下,这会儿清风席卷而来,竟然惹上凉意。眼看院内打着的灯笼熄灭了一盏,他上前敲响了门。管家应声开门,在看见崔琰那一刹那脸上露出十分讶异的神色。“崔先生!”管家面上欣喜,连忙接引崔琰去借梅殷。老爷还不知道崔琰被放出来的消息,这会儿见到人肯定会很欣喜。一见到梅殷,崔琰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。“学生愚笨,让老师担心了,特此来向老师请罪。”梅殷眼眶中饱含热泪,连忙把崔琰扶起来。触碰到崔琰的伤口,他倒吸一口凉气。梅殷疑惑检查,这才看见他浑身是伤,伤口新的很,还没有结痂,看上去触目惊心。崔琰是他最得意的学生,看的心疼的紧。“老许,快把金疮药拿过来。”“老师我没事,已经上药了,过两天就能好。”梅殷眼中的心疼快要溢出来,轻轻拍了拍崔琰的肩膀,劝慰道:“你不用担心,只管好好在家养伤。”“从前啊是我认为你做事太过强硬,不够圆滑,这样的性子放在官场上绝对会吃亏,所以才安排你到太学里教书,想着磨一磨性子。”“常言道,人说百遍不听,事教一遍就会,我也没想过你会经此大劫。”“不过认罪就好,学会认错就证明学会了变通,往后你也更加明白为人处世,人情世故的道理。”“休养几天,我会安排你实权官职,有我的提拔很快就可以步步高升。”崔琰仔细看着老师。梅殷年过五十,锦衣华服,穿的都是上等丝绸料子,屋内摆设更是金丝楠木打造而成,价值千金。更别提屋内的古玩字画,更是有价无市的存在。崔琰看着这一切,脑海中猛然想起在监狱时周衍同自己说的话,心脏一阵刺痛与悲凉。他不知道心中所求的真相应该去哪里追寻,更不想深究老师的生活。只要知晓老师是真心对自己好就足够了。“老师。”崔琰的情绪平复许多,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,喝了口特供的西湖龙井,与他平日喝的平价茶叶确实不同。不过他浅尝辄止,没有贪恋,继续道:“今日学生过来不是找您求情,更不是为了某一官半职。”“老师说的对,做人应该圆滑,过刚易折,虽然我到如今的年纪才懂得这个道理,但学生认为不晚。”“与此同时,学生也认识到了自己认知浅薄,学识不够丰厚,甚至在思想观念上都不如太学中的一些学子。”“因此想离开京城四处游历求学,特此来向老师告别。”梅殷有些惊讶,他本打算给崔琰铺好路的。但见崔琰眼神坚定,他知道就算劝也没有效果,长叹一声,与其回忆了两人教学时候的趣事,屋内一阵欢声笑语。待夜色更深。梅殷提出让崔琰在家中先住一夜,明日再离开。崔琰应下。翌日一早。梅殷派人给崔琰上药。临走时,管家将打包好的上等伤药,银子以及粮食交给崔琰。崔琰推脱不掉只能收下。再次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,头也不回的离开。一连三日。周衍太学和家中两点一线,没再整出什么幺蛾子。京城有关周衍的一些传闻也散去许多。太安静了,安静的让监视周衍那几家都有些不习惯。就连宫中的李青雀都问了两次,确定周衍老老实实待在家中时还有些不敢置信。“别是憋着结果给我耍了个大招。”李青雀自言自语,其余人低眉顺眼根本不敢接话。周衍怡然自得的很,每日去太学授课回来,他便在家中抄录前段时间打算给老太太的经文。练字具有凝神静气,使人心平气和的功效。别说,他这几天脾气都好了不少,府内安静祥和。不过也确实没有其他事儿干。想玩都不知道玩什么了。又是一日重复的生活,他脑海中浮现曾经在燕地快乐玩耍的画面,有点想那个便宜老爹和兄长。想当年他可是小霸王一样的存在,在京城虽然没有委屈自己,但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。妈的,老登能不能赶快造反,他厌倦死这样的生活了。大门处传来一阵叩门声。